天下已经平定数十年，没有战争、也没有阴谋、更没有需要以死才能获得的生路，死就是死本身。流水般的岁月却仍在不断地将人抛往彼岸，但在远离了战事之后，死亡比起一个无处不在的阴影，就更像是一个遥远的所在，某一天突然谈论起身后之事，他才想起来，比自己年长十数岁的人，似乎无论如何都会是死在自己之前的，于是近乎孩子气地，他说出了殉死的打算，而对方只是笑了笑，说那就这样吧。
握住刀的那双手已经老得不成样子，他花了很多时间来回忆如何切腹，在这样的时代，切腹也是需要排演的。把刀插进腹部，再向右划开，介错的人会在腹部的伤口完成同时将头砍下来减缓痛苦，他却示意为自己介错的年轻武士稍等片刻。即使是在这个年代，刀锋也依然是锋利的，但或许是他已经老了，刀划过腹部的触感也显得钝了，他却一点点感受着，那些缠绕的葛藤、复杂的爱欲和未曾弄明白的故事，缓慢而彻底地被这一刀斩断。终于，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缓缓离开，自己到底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呢？他不再去想这个问题，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要求的东西，一个结束，最后，他这么想到。
他点了点头，他那颗曾经俊美的头随之掉在地上。